毕业十年，同学聚会群里刷屏邀约，我回了“我报名”。
没人理我。
到了饭局上，我低调坐角落，也没人记得我名字。
直到结账时，我口袋里的车钥匙掉了出来，保时捷的LOGO在灯下晃了下眼。
场面，突然变了。
01
说起来也挺讽刺的。
毕业这十年，我从小公司码农干起，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。
现在名字终于出现在了公司的股东名单里，算是熬出点头脸。
可我一直很低调，从没想过在人前炫耀。
前几天大学同学群突然热闹起来，说要搞十周年聚会。
见同学们陆续报名，我也有点想再见见这些多年未见的老同学。
于是打字发出：“我报名。”
几分钟过去，没人理我。
后面有人说话了，却跟我没半点关系。
我笑了笑，没再发第二句。
聚会那天，我到得不算早。
包间门刚推开，热闹的声音就扑面而来。
熟悉又陌生的脸凑在一起，穿着一个比一个讲究。
“沈一鸣？”有个女生瞥了我一眼，试探地问。
我点头：“是我。”
她眼神打量了一下我这身地摊货，扯了下嘴角：“你现在在哪儿混啊？”
“小公司，不值一提。”
她撇了撇嘴没再理我。
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，没人跟我说话。
包间里人越聚越多，有人喊着：“张程来了！”
顿时一堆人围上去。
张程大学时就风头正劲，听说现在做金融。
他一进来就有人开酒，有人递烟，还有人喊：“你那新买的宝马开着怎么样？”
“还行吧，刚提没几天。”张程笑得得意，掏出手机，“来，给你们看看我拍的视频。”
大家一拥而上，啧啧称赞。
我对这些没兴趣，就无聊地四处看着。
两个女同学在不远处聊天：“哎苏婉，听说你家那个孩子，今年进了国际学校？那学费一年得二十多万吧？”
“可不，贵是贵了点。”苏婉一边夹菜一边笑，“但也没办法，为了孩子啊。”
见同学们都在热闹地聊天，我也想参与进去。
我也试着插了几次话，不是被打断就是被忽略，最后干脆闭了嘴。
没人在意你是谁，也没人关心你现在过得怎么样。
在他们眼里，我这个穿着地摊货的老同学，可能根本不值得理会吧。
我坐在椅子上，听他们谈孩子、谈出国、谈车、谈工作。
那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，很熟悉。
上学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，跟现在没什么两样。
02
“来，张总，咱们和宝马一起合个影呗！”
几个男生在起哄，张程被拱着到了餐厅外。
那辆漆黑锃亮的宝马车灯被打开，车标在夜里一闪一闪的，格外抢眼。
“得嘞，那我摆个帅点的姿势。”
张程笑着解开西装扣子站好，手机举起时，突然喊了我一声：
“沈一鸣，要不你也过来拍一张，还能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！”
一瞬间，几个人笑了。
那种笑，不是朋友之间的调侃，让我听着非常刺耳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配合着站了过去，站在最边上。
相机咔一声，记录了这一刻。
“拍好了拍好了，发群里发群里。”有人吆喝着。
拍完了照，同学们回到了包厢，饭局继续。
气氛依旧热热闹闹，我却仿佛隔着一道玻璃看他们说笑。
张程开始分享自己最近投的一个理财盘子，说起回报率眉飞色舞。
还翻出账户截图，一个月就赚了十几万。
“像我们这种人，时间最贵。”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腕上的手表。
“哎呀，你这表不错啊，这牌子得小十万吧？”有人惊呼。
“还行，入门款。”张程一脸轻松。
“以后有机会，我带你们一起搞点项目玩玩。”
我喝了一口水，手机震了一下，是公司财务发来一条消息：
股东会议时间确认，下周三上午九点。
我回复了个“OK”，刚锁屏，刘凯凑过来。
眼神扫到我手机壳掉漆的边角，笑了一声：“你这壳都用成这样了还不换啊，用不用哥们送你一个？”
我抬头看他，他笑得挺真诚的，像是在开玩笑，又像是下意识的鄙视。
我没接话。
他说：“咱班里的人啊，混得好的都聚过几次了。你也该多露露脸，不然人都忘了你了。”
我点点头：“确实。”
桌上又开始换酒，有人提议去KTV续摊，有人嚷着要开瓶洋酒压轴。
我站起来，想去洗手间透口气。
刚走出几步，口袋里一串钥匙滑了出来，啪的一声掉在地砖上。
03
张程正好从洗手间回来，一脚差点踢到那串钥匙。
低头一看，脚步就停住了。
他蹲下身捡起来，翻了一面，保时捷的LOGO直接映入了他的眼睛。
他愣了两秒，转头看向我。
“你的开什么车？”他问，声音中满是惊讶。
我伸手接过钥匙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是一辆保时捷，平时自己开着上下班。”
张程眨了眨眼，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，又重复了一句：“保时捷？”
我点了点头。
这一幕刚好被几个同学看见，他们的目光从我手里的钥匙上扫过。
神情先是疑惑，然后是短暂的错愕。
包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太一样。
原本坐在最热闹那一桌的苏婉忽然放下了酒杯，朝我这边看了过来。
眼睛盯了好几秒，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从包里掏出手机。
“沈一鸣，”她开口，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，“你是不是那个腾远智能的沈一鸣？”
我看向她，没有否认。
她“啊”的一声，声音不小，惹得整个包间的人都回头。
“你们知不知道，他是腾远智能的合伙人，那个AI技术搞得最前沿的公司，最近不是还和杭城政府签了合作的吗？就那个！”
一时间，包间像被丢进了一颗炸雷。
最先站起来的是班长，连椅子都顾不上推回去，快步走到我面前。
“一鸣，你真的是腾远的沈总？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啊，我、我还真没认出来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刘凯就凑上来了，笑着拍我肩膀。
“哎呀，我就说你小子不简单，怎么可能一点水花都没冒出来。平时不联系，真是低调得狠。”
我被一圈人围着，张程也没走，他的笑有点尴尬。
苏婉也笑着靠近，语气一改刚才的轻慢。
“那你怎么也不早说啊，我还以为你在做外包或者接私活呢，真没想到你搞那么大。”
我说了句：“不太习惯在人前说工作，大家聊得开心就行。”
人群越围越紧，原本那份冷漠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取而代之的是热情、攀谈、试图拉关系的语气。
有个男生从旁边掏出手机，对着我小声问：“沈总，我这边有个项目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下，真的不占你太多时间。”
另一个女生凑过来，笑得甜：“一鸣哥，你现在还单身吗？我有个闺蜜也做AI，咱们要不要找机会吃个饭？”
我笑笑没答，只是把钥匙收回口袋，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。
这一坐下，所有人的位置仿佛也随之发生了调整。
刚才还把我晾在边角的座位，如今变成了焦点。
连张程都坐到了我右边，一边倒酒一边说：
“我们这圈子里，其实早就有人提过你的名字，但你太低调了，压根没联想到是你。”
我看着眼前这张热络得过头的脸，笑了一下。
一边的苏婉斟满红酒，递到我面前，说：“一鸣，其实我大学时候就觉得你不一样。”
04
“大学时候你总一个人坐最后一排，谁都不太爱说话。其实那会儿我就挺关注你的。”
我没接话，只是淡淡笑了一下。
“你现在结婚了吗？”她又问。
“没有。”
“哦。”她垂下眼睫，抿了口酒，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，视线却落在窗外夜色里那些疾驰而过的车灯上。
时间不早了，班长忽然高声喊：“来来来，大家站起来，照张全家福！”
人群开始挪动位置，调角度的调角度，补妆的补妆，气氛一派热络。
“沈一鸣，一起啊！”有人冲我招手。
我没有动，摇头说：“你们拍吧，我就不凑热闹了。”
“哎，别啊，一起才完整啊。”
我笑笑：“我一会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说完拿起外套出了门。
饭店门口有点凉，我站在台阶边，打开手机叫了代驾。
不远处，几个同学正探头看我停在路边的那辆车，车尾的标识让他们不时发出惊叹声。
“真是他的？他没骗人。”
“快，拍个照发朋友圈，配文我都想好了——‘老同学，一鸣惊人’。”
我听见了，也看见了，有个女生举着手机对着我车拍照。
我没吭声，上车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。
耳边是同学群还在刷新的提示音，照片、合照、敬酒截图一条接一条。
我划开屏幕，看着那张我没有入镜的全家福。
底下配文写着：“再聚首，还是老同学最亲。”
我笑了笑，关掉了手机。
05
回去的路上，车窗开了一点，风透进来，有些凉爽的感觉。
代驾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生，开了几分钟，忽然试探着问：
“哥，刚才看你那车停门口，旁边还有不少人，你们是同学聚会吧？”
我靠在座椅上没睁眼，只回了句：“对，十年没见了。”
“那可是难得啊，老朋友，感觉咋样？”
我笑了一下。
“老，是挺老的，朋友算不上了。”
代驾没接话，大概觉得话题冷了下来，车里又安静了下来。
第二天上午，人事那边给我发来消息。
HR：这两天收到好几封简历，说是你大学同学，投咱们市场部的，还有的跨部门投的。需要优待吗？
我看了看，点开几份简历。
名字我都见过，的确是我的同学。
我回复了一句：按照流程走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收起手机，我走进电梯，按了顶层。
电梯的镜子里映出西装整齐的自己，头发剪得干净，领带打得利落。
和十年前那个拿着一碗泡面坐在走廊边苦读的穷学生，像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